第54部分_月亮说它忘记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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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4部分

  ��学同学,都是学艺术的人,行事作风都相当高调。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形影不离,后开干脆在校外租了房子住在一起。系里的老师略有耳闻,因为惜才,所以对他们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一定会修成正果。毕业之后两个人拿出几年来的积蓄开了旅社,用的就是麦田的名字。他们都不是争强好胜的性格,对于功名利禄那些都没什么兴趣,在别人眼里他们简直就是神仙眷侣。他们毕业多年后学校里还流传着他们的故事,夸张一点说,也许有人不知道校长的名字,却没有人不知道麦田和程远。”

  说到这里,也还是一个很动人的爱情故事,可是并非所有故事的情节都会按照好的方向发展,就像平静的海水下面总会有肉眼无法看到的暗礁,顺风顺水的生活,在未曾预料的某一天以摧枯拉朽般的姿态,急转直下。

 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子,在画展上,把一个Moleskine的本子伸到程远的面前,她像一块冰一样冷,很直接地说,我的手机没电了,把你的号码给我。

  据说Moleskine是全球最贵的本子,内里采用的是无酸纸,这种纸的保质期是两百年。

  那时候程远跟麦田说,她让我想起过去。

  虽然很羞耻,可是麦田明白了他的意思,着柴米油盐的生活磨灭了他年少时的凌云壮志,摧毁了他对梦想的坚持和憧憬。

  突然出现这样一个人,会让他想起清晨的露水、盛开的鲜花,让他忽然醒悟,原来人生不只是眼前的苟且、将至的婚姻,还有诗和远方。

  麦田是多么倔强的女子,她没有号啕大哭,也没有声嘶力竭地控诉,甚至没有挽留。

  她说,我知道,你的心不在我这里了,我让你走。

  “真是洒脱。”我感慨地说。

  我就做不来,谁要是抢了我的男朋友,我一定弄死她,要不然我就去勾引她爸爸,做她后妈。

  孙汀屿摇摇头,难过地说:“都是装的,麦田一直很骄傲,连在最亲近的人面前也不肯示弱,其实这样多累啊。”

  “那天我本来是想把白白――呐,就是你现在抱着的这只小猫,它是我捡来的,以前是流浪猫,后来跟我特别亲。那天学校查寝,我想把它送到麦田那儿去让她帮我照看两天,可是电话一直没人接,幸好我知道在天台的花盆里有一串备用钥匙,以前程远老师不记得带钥匙,麦田就想出这个办法来方便他。我听见浴室里有水声,隐约就有不祥的预感,虽然我是学医的,可是当我看见那一缸殷红的血水时,还是吓得双腿发软……后来,医院的师兄跟我说,再晚一点点送来,麦田就没救了。还说麦田下刀的力度很重,真的是不打算活了。我真的好难过,又不敢让她父母知道,在医院守了她好几天,她完全不跟我说话,就像是死了一样。暮色,我也谈过恋爱,分手的时候我也哭过。可是我从来没有因为谁离开我而想要结束生命,我不知道那是多么绝望的事情,我想,也许是因为我还没有真正爱过。”

  孙汀屿不懂的那种感觉,我懂。

  在人声鼎沸的闹市里感到格格不入的寂寞,在寒风凛冽的荒原上感到刻骨铭心的悲伤,孤独就像原罪一样成了生命的底色。

  但这不是最可悲的,最可悲的是曾经有过挚爱,曾经热烈地期盼过,拼死与孤独对峙过,处心积虑地同孤独周旋过,却最终还是一败涂地,不得不接受残酷的现实。

  麦田,我与你还未谋面,我却这样真切地体会到你拿起刀片时的心情,因为我也有过那样的时刻,坐在大风猎猎的天台上,只要轻轻跃起,便可以解脱。

  这样悲悯的情怀,当然只有同样经历过绝望,并且余生都被它笼罩控制的人才能彻底了解。

  那天晚上是我在得知自己的病之后第一次睡得那么踏实,没有辗转反侧无法入眠,没有熟悉的人入梦,也没有尖叫着醒来,更没有莫名其妙流下的眼泪。

  也许是潜意识里,我觉得安心,这个世界上还有跟我一样被伤害至深的人存在。我不是孤单的个体。

  然而,我不得不承认,伤害我最深的,其实是我自己。

  【二】

  入冬之后麦田旅社的生意一直不错,但来往的人总是形色匆匆,住两天就走了,很容易让人想起那首诗:醒时同交欢,醉后各分散。

  我在国外多年,古诗什么的根本背不来几句,这些都是跟宋初微厮混的时候听来的。

  自从生病之后,我发觉认得记忆会出现一些偏差,有些事情我会觉得好像没有发生过。

  世界上所有的动物里,人类是最脆弱的,从出生开始就要接受悉心的照料,无微不至的关怀,系统的教育,社会的栽培,从而演变成一套纷繁复杂的生存模式。

  渐渐地,我发现人根本没有办法跟自己的过去完全告别,有些隐形的东西不是你想要斩断就能斩断的,历史如影随形,在某一个不经心的时刻突然冒出来的某一句话,某一种气味,某一个场景,都会提醒你,它们从来不曾从你的生命里消失过。

  冬日午后的阳光晒得我懒懒的,我随手拿着一本时尚杂志坐在客厅里随手翻着,闲得无聊了就点一根烟来抽。

  Parliament,我最喜欢的牌子,翻译成中文是百乐门,挺有意思的。

  烟抽到一半的时候,有个女孩子从门口进来了。

  后来我盯着尹桑染的脸看,总是会想起一些盛开的白色花朵,比如百合,比如马蹄莲,比如栀子。

  她的脸洁白无尘,两道笔直的浓眉,眼神坚定硬朗,嘴唇紧抿,完全不见笑容。

  坦白地讲,她不是我喜欢的那种女孩子。

  虽然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,但有些事情其实可以用排除法,比如我不喜欢太瘦的女孩子,而她恰好是;比如我不喜欢把牛仔裤穿得脏兮兮的女孩子,她恰好又是;比如我不喜欢时时刻刻板着一张脸的女孩子,这么巧,她还是。

  综上所述得出的结论,我一点也不喜欢她。

  不过话又说回来,她也不见得就喜欢我,我自己也知道,这么多年,我从来都不是受女孩子欢迎的那种人。

  尹桑染并没有直接走向前台进行登记,而是站在门口先将墙上的照片都细细地看了一遍,她背对着我的时候我才看到原来她背了一个巨大的包。

  我有点惊讶,真没想到这么单薄的身板居然能够承受这样的重量。

  已经是冬天了,可是她还只穿着一件绒外套和一双球鞋,看着她我都觉得冷,我下意识地拉近了身上的大衣。

  她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,目光很淡漠,然后径直走向前台。

  我手一抖,一截烟灰掉在地上。

  这是我和尹桑染第一次见面的情形,对彼此的印象都不太好,后来她跟我说,当时她看来我夹着烟靠着桌子的样子,简直像是拉不到客人的站街小姐。

  我的嘴够毒了吧,可是我承认,我比不上她。

  我从没见过说话这么不留余地的女孩儿,她到底是不是女孩儿?

  她不像我们大多数客人,拿出证件登记之后直接进房间,而是在前台跟孙汀屿磨蹭了半天。

  我一时没忍住好奇,凑了过去,这才听清楚原来她没有钱,但她太冷了,不能继续走了,必须要住下来,问能不能在麦田旅社做一段时间的义工来抵房费。

  我斜着眼睛瞟了一眼她的身份证,上面写着她的名字,尹桑染。

  她说话的语速非常快,快得孙汀屿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。我站在尹桑染的背后偷偷朝她使眼色,意思是不必答理这种人,可是她歪着头想了一会儿,说:“那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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