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9、第五十九章_恃宦而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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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9、第五十九章

  马车悄无声息地回了瑶光殿。

  “我们刚提讯了张春花,柏寿殿就来找我。”明沉舟摸摸下巴,一脸认真问道,“她不是知道什么吧。”

  谢病春坐在角落里,手心是明沉舟随手塞给他的瓜子,闻言斜了她一眼。

  “行,我走。”

  明沉舟一触到他的眼神,立马识趣说着。

  “怎么就生气了,我今天又没得罪你。”她下了马车,胆大包天地对着他吐了吐舌头。

  车帘在风中荡了荡,很久又归于平静,马车内还残留着淡淡的桂花香。

  谢病春把手中的瓜子缓缓放到茶几上,极有耐心地一颗颗摆好。

  等马车再一次停下时,他终于停了手边的动作。

  只见茶几上一艘瓜子摆的乌篷船赫然出现。

  栩栩如生,颇为精巧。

  细碎的阳光晃晃悠悠得落在茶几上,好似波光粼粼的湖面,荡开一层层水波。

  ——泛彼柏舟,在彼中河。

  “掌印,墓里的东西找到了。”马车外传来一个锦衣卫的声音。

  马车内,谢病春脸上的笑意逐渐敛下,等下马车时,又成了平日里不近人情的掌印。

  ————

  那边谢延早已准备妥当,一见到明沉舟就露出哀怨之色。

  “我是去办事。”明沉舟见状,背着手一本正经严肃地模样,“审讯之事,万岁岂能观看。”

  谢延依旧哀戚戚地看着它。

  “咳,我先换身衣服,天皇太后那边耽误不得。”明沉舟先一步移开视线,快步朝着内殿走去。

  “娘娘身上确实有血腥味,应该是跟着掌印去了死牢重地,那些污秽之地万岁何须介意。”身侧的绥阳小声安慰着。

  谢延捏着腰间的绣囊,小声说道:“闻到了,还有掌印身上的味道,但还是不开心。”

  绥阳欲言又止,最后无奈沉默。

  半炷香的时间,明沉舟便换了一身得体的宫装走了出来。

  欢快轻便的青色衣裙换成了华贵精致的太后宫装,珠围翠绕,李白桃红,她整个人也跟着雍容贵气。

  “走吧。”她伸手,对着不高兴的小皇帝说道,“若是找,回来还能一起吃个晚膳。”

  她捏着谢延的别扭地小手,故作淡定地继续问着:“万岁晚上想吃什么?”

  谢延扭头去看她,但又半响不说话。

  身后的绥阳看得着急,连忙小声解释着:“万岁今天的大字被胡老师夸了。”

  明沉舟眼角一扫,果不其然,谢延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。

  她嘴角抿开笑意,捏着他白嫩的手指,笑眯眯地说着:“胡承光夸万岁什么了。”

  谢延板着脸故作无所谓地说道:“没有夸我,是我临摹了欧阳洵先生的九成宫醴泉铭,先生用欧阳先生《用笔论》夸我。

  明沉舟忍笑,连连点头:“你这学问也长进了不少,真是令人刮目相看,还开始临摹欧阳询的行书了,胡承光夸你什么了?”

  “徘徊俯仰,容与风流。”

  谢延嘴角的笑都压不住,说起话来忍不住带出三分笑意。

  “哇,好厉害啊。”明沉舟用力握着她的手指,笑眯眯地夸着。

  谢延谦虚说着:“还有待进步。”

  “已经很厉害了。”明沉舟变花样一般自袖口中掏出一只竹蜻蜓,笑眯眯说道,“喜欢吗?”

  谢延眼睛一亮。

  “喜欢!”

  明沉舟笑着递到他手中,心中松了一口气。

  她早就知道回宫后谢延会有小脾气,所以在之前下马车时,顺手把表哥买来送给柔柔的玩具抢过来了。

  谢延开心地放在手心转着,脸上这才冒出喜色。

  “你可知太皇太后为何找我们。”明沉舟这才有空问着一侧的英景。

  英景摇头,但是很快说道:“薛家的人入宫了。”

  “娘娘今日出宫就是为了牵涉到薛家的那个案子吗?”谢延问道。

  “嗯。”明沉舟沉吟片刻,“只怕是个鸿门宴。”

  他附在英景耳边低声说了几句,随后意味深长说道:“不用太快赶来,免得戏还没开场就收摊了。”

  英景点头,很快就独自一人离开了。

  从明沉舟得了消息匆匆回宫,到收拾妥当后和谢延一同去柏寿殿,不过一个时辰,咽下正午还未完全过去。

  太皇太后有午睡的习惯,往常这个时候都还在休息,可今日明沉舟还未靠近外殿就听到桃色小声的抱怨声。

  “悯心今日怎么站门口。”她眼尖,一下就看到门口站着的人,撇了撇嘴,“不会是等我们的吧。”

  悯心是太皇太后身边最是得脸的大丫鬟。

  平日里都在内殿伺候老祖宗,在宫内都称呼她为悯心姑娘,一向甚有面子,这般的人养的可比宫外大多数小姐姑娘还要矜贵,能主动站门口迎人十有八九是大事。

  为着‘大事’来的明沉舟挑了挑眉,又看了桃色一眼,随口问道:“瞧着你怎么不喜欢她的样子?”

  “就是不喜欢,奴婢这辈子最讨厌背后一刀,不知感恩的人了。”桃色抱怨着,随后见明沉舟笑脸盈盈的脸,立马坐了过来,小声讲着前应后果。

  “她原先叫小温,可性格跟温柔这些词毫不相干。”

  她龇了龇牙嘴,蔑视说着。

  “她十岁入的宫,原先不是在柏寿殿的,只是后来和司礼监的一个书令看对了眼,便索性搭伙成了对食。”

  明沉舟不由扬了扬眉。

  “那书令我也见过,长得敦厚老实,对人极好,对悯心更好,觉得她太累了,就把她从尚食局最低等的小宫女送到当时还是太后的柏寿殿。”

  桃色语重心长的叹气。

  “其实悯心是个心高气傲的人,柏寿殿在宫内一向地位崇高,几个大宫女更是极为有脸,人人捧着,悯心一直都很继续往上走,所以在怜心嫁人离宫后才敢闹出这么大的事情。”

  明沉舟来了兴趣,立马凑过去听。

  “说是当时掌印刚刚被先帝看重,日夜不离,太后有心拉拢,娘娘也知掌印的性子,自然是撞了个南墙,所以在知道悯心和书令的关系后,就让悯心去想办法,说是成了就能顶替怜心成为大宫女。”

  “她答应了?替她做了什么?”明沉舟听闻和谢病春有关,眉心不由紧紧皱起。

  桃色摇头:“只知道和掌印有关,好似要去掌印屋中偷东西来着,反正最后被掌印抓了,但最后是书令替她死了,后续是她也如愿做上大宫女的位置,被太皇太后赐名为悯心。”

  明沉舟脸色严肃:“怪不得我看掌印和太皇太后不对付,话都不曾讲过。”

  “不过柳行姐姐说她是打算让悯心□□掌印。”桃色点头,随后又多嘴八卦了一句。

  明沉舟顿时一个激灵坐直身子。

  “□□!”

  她一张小脸紧绷着,一脸严肃地盯着桃色。

  桃色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,连忙小声找补道:“瞎说的,谣言而已,掌印是出了名的清心寡欲,都说始休楼连个母蚊子都没有。”

  明沉舟也不知听到了没有,目光依旧落在悯心脸上。

  “娘娘千万不要误会,掌印才不是这样的人。”

  “太后想要拉拢一个刚刚得势的人,也太奇怪了。”明沉舟突然摸了摸下巴,格外冷静地说着,“□□这个借口太勉强了,所以后来太皇太后去拉拢封斋了吗。”

  桃色听得目瞪口呆,随后呆呆地摇了摇头。

  “那个时候黄兴还未死,所以太皇太后好端端注意掌印,还差点让黄兴对掌印下了死手,还好后来被先帝意外救下,之后先帝就一直把掌印带在身边。”

  明沉舟沉吟片刻,突然意味深长说道:“前面如何不得而知,后面倒是如掌印所料啊。”

  桃色不解地眨了眨眼。

  “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!”明沉舟敲了敲她脑袋,“我和掌印巧遇都没有过,巧合更是难。”

  马车也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。

  “走,去会会他们。”明沉舟扬眉,意味深长地说着。

  悯心一见人就迎了上来,脸上还带着来不及擦干的泪痕。

  “老祖宗已经等了许久了。”她哑声说着。

  明沉舟不动如山,只是笑说着:“那请悯心姑娘带路。”

  柏寿殿满殿宫娥黄门跪在两侧,高声请安后就好似沉默的石雕,连着呼吸都感受不到,整个宫殿格外安静。

  看其中几人的模样,相比是跪了许久。

  谢延忍不住靠近明沉舟,紧绷着脸。

  明沉舟来过柏寿殿几次,次次都觉得格外阴森,整个宫殿明明阳光高照,却好似话本中被鬼雾弥漫着的宫殿,走久了都觉得瘆得慌。

  明沉舟面不改色地带着谢延穿过长廊,来到内外交接的拱门,随后停在原处。

  不远处的台阶上竟然站着太皇太后。

  年近古稀的太皇太后竟然穿着布荆麻衣,只有一根木簪倌着头发,手中套着佛珠,神色平静。

  当今这位太皇太后最重脸面,性格强势,最是落魄时也是盛装而来,这般除去华裳,宛若普通百姓的模样闻所未闻。

  “怎么赶上老祖宗在教训人。”明沉舟捏着谢延的手,先一步出声说道,“来的可真不是时候。”

  薛珍珠的身边早已跪满了人,为首的就是一个只穿着寝衣的男子,他背上被鞭子抽的血痕粼粼。

  ——薛家的人。

  明沉舟目光淡淡一扫,随后移开视线,并不主动开话。

  “还不磕头认错。”太皇太后睁开眼,衰老年迈的眼皮因为不着粉黛显得越发年迈,颧骨高耸,脸颊消瘦,依稀能看到年轻时的美貌,可也显出几分愤怒时的尖锐刻薄。

  男子僵跪在原处,脸色灰白。

  明沉舟目不斜视:“老祖宗哪里的话,薛家最近可不曾犯错。”

  “让万岁和娘娘见笑了。”她轻叹一声,“这是我儿薛定。”

  “不肖子孙犯下如此大事。”她拨动着佛珠,神色悲凉,“我恨不得当场杀了他。”

  她目光冷凝似刀,手中的佛珠直直扔到他的额头,随后落在地上,一地狼藉。“老祖宗息怒啊,老祖宗息怒啊。”薛定磕头,额头撞在石板上发出咚咚巨响,没一会儿就砸得血肉模糊着。

  “你与我说什么,你去和万岁说,与这天底下的读书人说。”薛珍珠厉声怒斥着,“我在深宫鞭长莫及,你竟然这般管教不利,纵容子弟为祸。”

  明沉舟心思一冽,知道正题来了。

  “老祖宗息怒啊,我一时不察竟然让这两个不肖子孙做出这样的祸事,坏了薛家清名,也辱没了老祖宗的拳拳教导。”

  薛珍珠闻言,不由身形晃了晃。

  一侧的柔心连忙起身,扶着人担忧说道:“老祖宗保重身体。”

  底下的人瞬间乱成一团。

  谢延蹙眉看着院中一切,最后抬头去看明沉舟。

  “你去如实和万岁,和娘娘说。”太皇太后喘着气说着。

  薛定这才转身,对着他们说道:“都是罪臣管束不严,我儿薛阳,薛耀,竟然,竟然起了顶替学子成绩,夹带试题入场的事情,还请万岁降罪。”

  谢延瞪大眼睛。

  明沉舟握着他的手微微收紧,惊讶说道:“薛大人此话当真。”

  “今日掌印去了京兆府尹,我家那两个混子才觉得大事不妙,这才与罪臣坦白,罪臣这才入宫求老祖宗救命,老祖宗眼底容不下沙子,这才请了万岁和娘娘来。”薛定哭喊着,悲痛自责请罪着。

  “我那两个儿子也不知是受何人蛊惑,竟然犯下这样的恶行,罪臣恨不得以死谢罪啊。”

  明沉舟微微一顿,轻声说道:“冒名顶替,扰乱院试,照着□□的规矩可是要株连九族,扒皮抽筋的。”

  薛定哭声一顿,连着太皇太后都抬眸扫了她一眼。

  只听到明沉舟继续说道:“不过此事掌印还在查,若是真的如薛大人所言,别人教唆威逼,掌印也一定会做出处理。”

  她说话轻声细语,莫名缓解了院中紧张的气氛。

  “娘娘说得对,此事等着掌印处置便是。”谢延也及时出声。

  薛定一愣,正准备扭头去看太皇太后,就听到太皇太后一声厉呵。

  “还不谢恩。”

  薛定便又连忙谢恩。

  “万岁仁慈,可我却不能这般纵容子弟为祸。”她扶着柔心的手,轻声说着。

  明沉舟动了动眉间。

  “老祖宗想要如何?”

  “把那两个混蛋立刻捉拿归案,薛家降级,薛定剥夺忠义侯爵位,柏寿殿罚俸一年,只求息事宁人。”她闭上眼,轻声说着。

  明沉舟看着台阶下跪着的人,见他虽然面色灰白绝望,但有没有挣扎,只是死气沉沉地跪着,心思微动。

  “娘娘意下如何?”

  薛珍珠的视线越过长长的甬道,和明沉舟直直撞在一起。

  她虽年迈却依旧强势。

  明沉舟并未退让,只是笑说着:“老祖宗当真是铁面无私,只是这般,不就替薛家拦下全部罪责。”

  “愚钝本就是大罪,被人利用也是活该,怪不得他们,此事涉及院试,也是万岁登基的第一个科举,不能被这些蠢货闹大,不让丢的是万岁的颜面。”

  她闭上眼,语气沉重,缓缓说着:“薛家这些年借着我这个老婆子的名字做了不少错事,先帝仁慈,每每压下不再多言,我却是不能再坐视不理了。”

  “院试名单公布在即,拖不得了。”

  薛珍珠能走到今天这一步,除了凶悍的魄力,敏锐的直觉,这张嘴自然也算一分。

  她先是示弱,之后便是晓之以情,然后动之以理,最后抛出最大的杀手锏——院试。

  院试,确实拖不起。

  “那薛家的承爵人是谁?”谁也没想到,明沉舟没有跟着她的话说下去,反而说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。

  薛珍珠一愣,连着一直低头的薛定也忍不住抬头。

  “院试确实拖不得,可薛家两位公子参加院试那日,人人有目共睹,京城本就有些许留言,现在成绩要出来之际,薛家发生这样的事,天下不得不想多啊,便多嘴问一句。”

  明沉舟温和说着。

  “娘娘想要如何?”

  “我也不知,还是请掌印来吧。”明沉舟笑说着,目光突然往后看去,“也该来了。”

  说话间,只看到一个人影自拱门处快步走来,大红色的披风随风而动,气质冷凝。

  “掌印。”薛定面色苍白。

  太皇太后看着远远走来的人,瞳孔微缩,双拳握紧。

  “抓下去。”谢病春很快就来到明沉舟身侧,咳嗽一声,低声说道,“陈伟一案涉及到薛家,还请薛大人和我走一趟。”

  薛定脸色大变,连忙去看太皇太后。

  “今日我们刚去了京兆府,顺着张春花的话去找了线索,掌印现在来,应该是有所获。”明沉舟慢条斯理地说着。

  “陈伟死前写了诉状,状告薛家夺他名额,逼他退学,甚至殴打他人,我以前派人去白鹿学院和薛家了,薛大人在此刚好和我们走一趟。”

  薛定脸色苍白,突然爬到太皇太后身边,大喊着:“娘,娘救我。”

  薛珍珠眉心紧皱。

  “掌印,你……”

  “谁也救不了你,带走。”谢病春打断她的话,冷漠说着。

  “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,太皇太后刚才也想清理门户。”明沉舟长叹一声,无奈说道,“掌印定会秉公处理,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。”

  “你要抓便是抓薛阳,薛耀,薛定与此事何干。”薛珍珠扶起儿子,挡住了锦衣卫的动作。

  “陈伟信中言明,此事便是薛定一手操办。”谢病春冷淡说着,“还请太皇太后不要插手西厂办案。”

  “你,你不是说都是薛阳,薛耀这两个孽畜……”

  薛珍珠不可置信地看着手边的人。

  薛定身形摇摇欲坠,脸色苍白,张口辩解着:“娘,娘救我啊,我是听了您了的话,想要让薛家光宗耀祖啊,你不是也说只要薛阳,薛耀考上科举就给他……”

  “闭嘴!”薛珍珠见他已经吓得什么话都往外面吐,不由恶狠狠地瞪着他,“我是叫你督促后辈上进,不是,不是叫你……”

  她脸色一白,直接一口血吐了出来,晕在柔心怀中。

  “老祖宗!”

  “娘!”

  明沉舟也被这一变故吓得始料未及,忍不住上前,却被人轻轻拉住了手。

  谢病春眉眼冰冷看这个台阶上混乱的一切。

  “去请太医。”他吩咐着身后的锦衣卫。

  “这事到底怎么回事。”谢延小声问着。

  “内臣明日便会上折子。”谢病春低声说着,又对身后的陆行说到,“把人带下去。”

  薛定直接被人捂着嘴拖走了,可殿中因为太皇太后的晕厥,早已无人搭理他。

  三人见状只好先出了内殿,远离混乱的人群。

  “万岁先回去吧,这里太乱了,我还要在这里看着。”

  明沉舟眉心紧蹙,严肃说着。

  谢延看了一眼明沉舟,又看了一眼谢病春,欲言又止,可还是皱着眉离开了柏寿殿。

  “我怎么觉得这么奇怪啊。”明沉舟走了一半,突然说道,“上次不就是薛定来闹事吗?不就是为了这两个儿子谋一个职位,后来不欢而散。”

  “现在这么巧,全出事了?”明沉舟惊疑说着。

  谢病春转着手中的银戒,并未搭话。

  “对了,薛定一直说作弊的事情,那陈伟的尸体到底哪里去了?”

  她突然想起薛定之前的话,不解地问着。

  见谢病春还是不说话,她便伸手拉了拉人家的袖子。

  “那就要问杀他的人了。”谢病春垂眸扫了一眼,这才淡淡说着。

  “谁杀的?”

  谢病春漆黑的瞳孔倒映着满院的树木,讥笑一声:“想要事情闹得更大的人杀的。”

  明沉舟电光火石一闪,心中闪过一个惊骇的念头,随后犹豫说道:“太皇太后?”

  谢病春只是斜了她一眼,虽不曾说话,但眸光却是颇为赞赏。

  “薛定不是她儿子吗,死了对她有何好处?”她震惊问着。

  “薛家除了薛定还是薛安,太皇太后更是偏爱小儿子一点。”谢病春平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。

  明沉舟把这话放在心里反复念着,突然一愣:“她想要薛安承爵。”

  “薛安更为听话。”谢病春补充着。

  “这样说来此事一切都是在太皇太后的掌握中。”明沉舟一本正经地分析着。

  “她早已厌恶薛定的贪得无厌,故而说出科举这样模棱两可的话,逼得薛定作坏事,也是中间还有她的推波助澜,然后顺势杀了陈伟,把事情闹大,是了,事情就是闹大了才有锦衣卫出手的。”

  她话音一顿,随后扭头去看谢病春:“掌印知道,还要跟着她这么做。”

  “锦衣卫的刀可是用来杀人的。”谢病春似笑非笑地说着。

  明沉舟抿唇,被刹那间的澎湃杀意所惊骇着,好一会儿才说:“掌印何时知道此事的?”

  “一直知道。”谢病春没有隐瞒,直言不讳。

  明沉舟还在思索着他的话,便见他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
  “等等,掌印,那你,那你知道陈伟吗?”她不由脱口而出,“你知道他会死吗?”

  “不知是他。”谢病春低头,看着面前之人,缓缓说道。

  明沉舟一愣,随后喃喃重复着:“不知是他,那就是,只有会有人被顶替,甚至会死。”

  谢病春沉默着不说话,漆黑的眸光落在她身上,就像笼着一层雾。

  “可那是人命啊。”

  她睁大眼睛,失神地看着面前之人。

  谢病春眉眼冰冷,最后只是扭头离开。

  明沉舟看着他的背景消失在视线中,艳阳之下,后背突然冒出一阵阵寒意。

  她为什么要对谢病春抱有期望,那可是阴晴不定的司礼监掌印啊。

  他杀过的人不计其数,忠诚良将,贪官污吏,一个百姓陈伟算什么!

  她这般想着,可心中还是不可抑制地涌上一点难过。

  逢场作戏而已。

  她恨恨咬了一下唇,告诫自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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